金爵评委主席锡兰:电影让我们对真实的自己抽丝剥茧

努里·比格·锡兰,土耳其的“国宝级导演”,也是经常登上戛纳电影节领奖台的优秀导演之一。从他入行至今,共有6部剧情长片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并获得过戛纳最佳影片、最佳导演、评审团奖等多个奖项。今年,锡兰来到上海,担任第二十二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主竞赛单元评委会主席;今天,锡兰在电影节的主席论坛上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电影人互诉电影衷肠。

锡兰,一个不理解胶片拥趸的导演,一个自己身为艺术片大导却不得不陪着儿子看漫威的导演。

他说做导演是因为没有文学天赋;自己影片风格统一,是因为没有驾驭多元化的能力;自己从没做刻意的诗意化表达,只是影评人觉得诗意。

他从契诃夫的文学中学会生活、认识世界,又希望通过电影创造生命持久的意义。

电气工程专业出身

不少影迷都知道锡兰的导演履历有多光辉,然而,锡兰并不是一开始就从事电影行业,甚至他大学学的还是电气工程专业。跟不少影迷一样,锡兰一开始只是爱看电影。

“跟所有人一样,我之前很喜欢电影。刚开始我想,如果我不能做专业电影从业者,我也要从业余的开始做起。最开始我做观众,后来我开始学了工科,在第三年的时候我发现不适合做工程师,就开始试图做摄影。后来我发现做摄影还不够,我需要一些媒介来更好表达人类的深度和复杂性,这就需要文学,需要电影,我觉得这才是更合适的传播渠道。我非常喜欢文学,这可能跟我不擅长社交的性格契合,但是我又不擅长文学,因此我选择了导演。”

锡兰的这番从影历程是不是让很多迷影青年心有戚戚焉?锡兰,当今世界最优秀的导演之一,也会社恐、也曾迷茫、经常孤独。

做过服务生,做过小偷,最后被羞耻感改变

在锡兰青年时代,土耳其的人们同样觉得搞摄影搞电影不能当饭吃。

大学毕业后,锡兰没有从事电气工程相关的工作,因为不知道人生接下来该做什么,于是一边迷茫一边做了餐厅服务生。因为钱少,他曾偷书偷古典音乐磁带。直到有天,他偷牛奶被一个15岁的孩子抓住,羞辱感冲击了他。当他被赶出门外,走在大街上时,突然之间看到了一面大镜子,镜子中,他看到自己的脸变了。

年轻时这段浑浑噩噩的岁月被锡兰描述的非常戏剧性。总结这段时光,锡兰说:“当时是一种流浪的生活,完全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 ”

锡兰说,可能当时看电影也只是消磨时间的方式。“当时我一天电影院里看三部电影,从晚上六点一直看到半夜十二点,即使那么高频率的看电影当时也没决定要成为一个导演。”

直到服兵役时,军营的孤独让锡兰读了很多书,其中就包括一些导演自传,这些阅读的过程指引了他,将他引向了电影之路。

直到36岁,锡兰才拍出第一部影片。“早点开始也许更好吧,因为做电影需要能量和激情,年龄越大激情越少。可如果很早拍电影现在也许不会拍电影了,谁也不知道。”锡兰说,可能这就是命运,可能这就是生活。

害怕,才有动力

和许多年轻导演一样,在电影艺术面前,锡兰也曾战战兢兢。

“拍电影的时候会有很多害怕,害怕想要展现的东西不能够诠释出来,”锡兰说。

就像自己影片的主人公,晚上别人睡觉的时候,锡兰会出去散步,散步是因为恐惧的存在。所以一开始拍片时,锡兰会喊上家人,在家附近拍摄,“我需要在熟悉中获得安全感。”

“但是,不要被害怕所打倒,”锡兰对中国年轻的电影人说,“继续向前走,即便很孤单。”

恐惧会成为动力的源泉,孤独也是好事,会带来动力。做电影就是为了打发孤独,锡兰说道。

锡兰电影:展示真实

如果你看过锡兰的电影,会发现他的电影中,人物情感总是通过曲径通幽的方式表达。锡兰说:“人的行为是奇怪的。有时候,人们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我们的表情只是我们希望向世界呈现的表情。但是一双能够寻找到细节的眼睛会捕捉到真实的情感。”

锡兰的电影就是这样的眼睛,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锡兰电影尽管沉闷,却被那么多人喜爱。生活表层之下,锡兰向我们展示真实。

电影越来越话痨

但到了近期作品,你会发现锡兰的主角们越来越爱说话,到了《冬眠》已经成了话痨片。有人说锡兰“膨胀了”,或许看似随心所欲安排大段对话让不少喜欢锡兰早期作品的影迷有点难以接受。可对话其实是锡兰最爱,甚至他可以为对话牺牲长镜头。

锡兰说:“这可能因为我拍电影越来越自信了,可以做的更复杂些。”

锡兰对对话的偏爱可能来源于对文学的喜爱,“有时候我很喜欢文学里的对话,这些对话变成电影中主角口中的对话时,可能不贴近现实生活。但我还想做这种尝试,我想看看增加对话量会发生什么。”

你看,做电影的锡兰就像真挚的孩子,因为喜欢而坚持。如果你不喜欢这种风格,不用担心,锡兰说了,自己电影不会一直这样。

像做游戏一样挑选声音

锡兰作品还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声音叙事。

锡兰并不喜欢电影配乐,唯一偏爱的可能就是古典音乐。但声音在锡兰电影中的运用却着实惊艳。

锡兰说:“声音的质量比画面的质量更重要”,所以他从来都不理解其他导演的胶片情怀。在创作过程中,每一个声音细节他都全权把控,他说声音是非常好的叙事工具,通过选声音可以更好的指导电影。

对于声音的选择,锡兰说:“声音可以现实可以超现实。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声音,但是我们只能从中选择出一种,这个选择性就有了一层超现实色彩”。他还说:“不确定性是一件好事,一旦什么都认定了你就不再会去尝试。不断尝试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声音。时候我会尝试截然不同的声音,突然奇迹就出现了。”

令我们折服的锡兰电影声音,原来不过是他的玩具啊。


锡兰说:“艺术是避风港,是安全领地,是坦白的地方。电影让我们对真实的自己抽丝剥茧,电影里的细节让你感受真实的生活。 ”

这就是锡兰和他的电影。如果说这次论坛对中国电影人有何启迪的话,做真挚的人、真挚地做电影,这就是这个孩子一样的戛纳大导所传授的吧。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唐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