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禁用59款中国APP,何必呢

晨报首席记者 顾文俊

今年是中印建交70周年,作为改革发展的领航者、文明互鉴的践行者,两大国本当重温建交初心,发扬睦邻友好、团结合作精神,探索相邻新兴大国的相处之道,尤其是在百年未遇的疫情肆虐之下,更当同舟共济,风雨同行。然而,6月15日发生的边境冲突打破了两国人民的美好愿望。时隔两周,印度电子信息技术部宣布,出于国家安全考虑,将禁止包括微信、微博、TikTok、QQ等在内的59款中国应用(APP)。除此之外,新德里还宣布对中国约300多种产品施加更高的进口关税。印度掀起抵制中国产品的热潮,无异于节外生枝。何必呢!何苦呢!

《顾问》本期访谈嘉宾:

志象网(创办于印度)创始人 胡剑龙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南亚研究中心副主任 林民旺

中国应用在印多受欢迎?

顾问:据说,此次下架的中国APP在印度的影响力很大,有些甚至占据了主流社会的中心地位,令人“爱不释手”。这些应用在印度社会到底多受欢迎?是否已经成为民众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

胡剑龙:去年年初的时候,印度媒体做过一项研究,发现在2018年印度前100名的安卓应用中,有44个来自中国。但是,印度最流行的应用仍是美国产品,比如Facebook,Tw itter,You tube等等。不过,中国科技公司在印度市场的发展非常迅速,尤其是TikTok,印度是该应用除中国之外在全球的最大市场。

顾问:这些令印度人“爱不释手”的软件这些年来有没有潜移默化地加深印度社会对华善意认知或正面印象?

胡剑龙:考虑到中印关系的复杂和敏感,中国公司在印度做市场推广的时候一般都会淡化自己身上的标签,比如像Bigo,它本身是一家典型的中国公司,但在印度做公关的时候,会强调自己的总部在新加坡。因此,改善对华印象的作用也就无从谈起。

顾问:没有了这些中国应用,印度人的日常生活受不受影响,尤其是在抗疫的艰难时期?美国产品是不是完全可以替代被禁止的这些中国应用?而印度自己有没有可能研制出类似的应用?

胡剑龙:这些应用大多属于娱乐类和工具类的范畴,连基础的通讯应用几乎都没有,影响不到印度人的日常生活。比较受到影响的是在印度工作或生活的华人,以及与中国有生意往来的印度人。至于印度市场能否拥有印度产的手机应用,应当说,研发这些应用的技术门槛并不算高,但是,要做出一个成功的互联网产品不仅仅是靠研发,而是很多因素结合的结果。

节外生枝对印利弊几何?

顾问:印度官方声称这些APP对用户隐私甚至国家安全存在风险。这个理由是否站得住脚?民意是否真的存在对个人隐私的担忧?印度政界是不是早就对这些APP心怀不满?

胡剑龙:这本身是一个政治行为,法律只是幌子。如果说社交媒体可能影响到国家安全,尚且说得通,但是,中国的一个电商应用怎么去威胁它的国防甚至领土主权呢!这个行为本身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对外,向中国宣示强硬,二是对内,迎合印度国内情绪,安抚那些对执政党因边境问题表态引发的强烈批评。

顾问:对中国科技公司而言,印度无疑是个大市场,与此同时,印度科技生态系统除美国之外也深深依赖中国。但以现在的苗头来看,这种在信息技术应用领域的相互依附是否将走向脱钩?

胡剑龙:据我看,中国资本以及中国互联网公司接下来对印度的热情可能会降温。当前的事态其实也暴露出中印双边经济往来存在的最大隐患,那就是地缘政治风险。我觉得,在未来一两年,中国资本不可能再像过去这两年那样投资印度。但是,从中长期来看,我的看法还是相对乐观的。

顾问:近日印方还宣布将对中国商品进出口采取严格质量管控和提升关税,它针对的会是哪些产品?这个时候对华举起关税大棒,对印度自身利弊几何?

胡剑龙:关税壁垒面向的几乎是所有来自中国的产品。相比对华59款应用的禁止,印度对中国产品在清关过程中采取的各种阻挠措施其实在印度内部的意见是不统一的。印度的几位部长也出来表态,认为此举对印度的伤害更大。原因是,印度的工业基础弱,像汽车零部件、手机部件等,都高度依赖从中国进口。

林民旺:TikTok深受印度人的喜爱,微信也是很多印度人与中国人联系的方式。取缔这些应用对印度社会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更为不利的是,此举还会影响到国际社会对印度的投资。在此之前,印度对美国在内的很多国家也都采取过类似的保护主义政策,直接影响海外投资公司对它的预期。

顾问:一面是外交和军事渠道正在进行一轮又一轮沟通,一面却是贸易与信息技术领域的“制裁”和“封堵”。怎么看印度政府的两面做法?会不会成为常态?

林民旺:这种两面做法凸显出印度决策部门的内部分歧。莫迪6月19日在全国党派大会上说,中国既没有闯入印度边境,也没有占领印度的任何哨所,但是,第二天,总理府就变了调。从中能看出莫迪政府在处理这个问题上的矛盾和混乱,一方面想降温,另一方面又想显示强硬,毕竟他是以强人姿态、打着民族主义牌出现的总理。以印度人的性格而言,一般都不太顾全大局,也听不进大道理,这种两面做法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他们还将一直纠结下去。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顾文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