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的老师和学员之间，是‘偶像’与‘粉丝’的关系。”虹口区社区学院（老年大学）党总支书记、院长张阳说。
在虹口区老年大学凉城校区，记者见到了一位学员眼中的“偶像教师”——声乐老师李黛娴。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三十出头、美丽大方的李黛娴，另一面是闪闪发光的舞台明星：2016超级女声报名选手、2019央视“幸福账单”报账人、2013中国好歌曲江苏省决赛苏北赛区冠军……还办过3场独唱音乐会。
■李黛娴独唱
李黛娴从未向学员们透露过这些高光时刻，也不曾进行任何自我宣传。学员们至多通过教务老师知道，她是上海音乐学院美声演唱专业的硕士。但这种低调，丝毫不影响她在学员心目中的地位。“她的教学方法是很专业的，以前没有人用这么规范的方式教过我唱歌。”一位跋涉在声乐道路上的学员说。
3月21日，记者走进李黛娴的声乐课堂。年轻的她，马尾高高扎起，唇间点缀着口红，金边眼镜衬托出身为教师的斯文，坐在钢琴前为学员伴奏，时不时指点一二。台下，一群阿姨爷叔认真捧着曲谱练唱，节奏整齐。
三十几位学员，最小的也比李黛娴年长二十岁，最大的可能与她的爷爷奶奶年纪相当。但在课堂上，年轻的老师是绝对的主心骨，学员们由衷相信，跟着她，能学到真本事。
卡点抢报：定好计时器，就怕失手
为了报上李黛娴的课，学员们都很拼。
李人意是跨区前往虹口求学的老学员。去年，他在线上跟着李黛娴的声乐班学了一年。“今年开始，老年大学全部实行网上报名，对于我们这些手机操作还不太熟练的老人，的确是个考验。”
好在原班主任很负责。新学期开始前，李人意一直留在原来的班级群里。“刘老师事先把详细的操作流程发在群里，叮嘱大家提前练习。”
正式报名的前一天，班主任又提醒：“明天报名了，大家都要准时上线，卡好时间点，按照练过的流程，一步步操作。有什么问题马上在群里提出，我会立刻回复。”
李人意不敢怠慢，拿出煮饭的计时器，调到九点整。靠着第一时间下手的优势，李人意抢到了李黛娴新班级的名额。
学员方丽珍的手速慢了点，比报名启动时间晚了三分钟，李黛娴的第一个班级就报满了。“我赶紧报了她的第二个班，再错过就没机会了。”
■李黛娴给老年大学声乐班上课
李人意住浦东，为了寻找最好的师资，每周过江到虹口上学。“我们班早上8点开始上课，我6点从家里出发，电瓶车换公交车，路上大概一个多小时。早高峰时间很难控制，晚了路上很堵。我得在正常耗时的基础上，留半小时的余量，才能保证不迟到。”
老师的年龄比自己小很多，李人意并不在意。“我想其他学员也是一样的。她站在讲台上，她就是我们的老师。她有过硬的专业方法，我们就跟她学。”
李老师的风趣，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个男学员声音条件不错，可是音的控制很差，唱起来不着调，但他很爱主动试唱。李老师尊重他的积极性，跟他说，你这是自由发挥，很有创造力啊！下次还会让他来唱。”
专业服人：读完四年“本科”，还想读“研究生”
用李黛娴教的方法唱歌，李人意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美声唱法是头顶发声的，“她教了以后，我就慢慢体会，有点感觉到声音在往上走了。”
在线求学时，李人意就发现，李黛娴非常重视基础训练。线下开学后，李人意得以在教室里和老师面对面。“每次上课，她先教我们一段练声的方法，然后一组一组试，再一个一个试。她会检查我们的腹部是不是收紧，发声是不是到位，不正确的她还要纠正。”
3月21日的课上，李人意鼓足勇气上台独唱。“有点紧张，但为了让老师单独指点，我就硬着头皮主动上去了。”
50后学员方丽珍是退休医生，做事讲求专业。李黛娴老师赢得学生的信赖，靠的也是专业。
“她教的是科学的发声。我以前唱的通俗，总感觉气息不够到位。用了她教的方法，我觉得歌声更亮了。”方丽珍说。
■学员方丽珍
面对老年学员，李黛娴主张“有教无类”。她说：“唱歌最主要就是练基本功。有些学员唱了很多年，一直不满意，就是基本功没练好。虽然学过很多歌，但是没有把每一首歌的味道唱出来。未经训练的唱歌是靠感觉的，训练过是有肌肉记忆的。必须把肌肉训练到一定的程度，声音才会有质的变化。”
在老年大学，方丽珍甚至一度走上了表演舞台。去年秋天，学校举办了两年一次的校艺术节，方丽珍等6位女学员代表班级，入选女声小组唱节目。“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普通话不怎么好，唱起来发音不标准。李老师每天上课很忙，晚上很晚还来给我们义务指导，纠正发音……”敬业之心让方丽珍很是感动。
考虑到大家都想跟着学下去，虹口区老年大学对学制做出了调整。“比如今年入学的新学员是一年级，上完一年可以升到二年级，然后是三年级、四年级，一个个年级往上升，一共能学四年，相当于大学本科的学制。就有学员问我，四年‘本科’读完后，能不能再读研究生？我觉得这个想法也挺好玩的。”李黛娴介绍。
“粉丝”热情：追星那套都用上了，激发老师动力
下课后，学员们对李黛娴的热情彻底迸发了：跟拍、合影、送蛋糕……把追星那套全用上了，让李黛娴直呼“怎么这么会！”
那是学员组织的聚会，李黛娴应邀前往，先吃饭，再去KTV。“走进KTV地下室，他们都把相机拿好，闪光灯打开，对着我不停地拍，就像迎接演艺明星一样，还要轮流和我合影。KTV的服务员都看呆了，以为我是什么大明星。”回想起那一幕，李黛娴忍不住大笑，“还有学员专门为我订蛋糕，说感谢老师教我们唱歌，让我特别感动。”
“我这么年轻，相当于他们的女儿、孙女辈，他们却用学生的态度捧着我，表达对我的喜爱。吃饭的时候，我都不用伸筷子，他们拼命把菜往我碗里夹。” 由此，她想，“当我面对比我更年轻的老师时，能不能同样坦诚？”
■学员试唱，李黛娴钢琴伴奏
这也激励着李黛娴更加努力地上好课。李黛娴的家离虹口很远，相当于要在上海地图上画一条穿越城市的斜对角线。而她的第一堂课是早上八点钟。为了不迟到，她5点起床，6点出门，7点半赶到学校，再稍微休息片刻。
她是有动力的。“他们特别听我话，比如说请学员上台演唱，一开始都怕难为情，熟了以后，热情挡都挡不住，抢着要上台。”
老年人真心热爱带来的学习动力，与一些孩子“被迫学艺”的勉强应对，反差鲜明。就有任课老师表示：“看到他们学的这么开心，作为老师也特别满足。”
在学校，享受过“众星捧月”待遇的偶像教师，绝不止李黛娴一人。形体教师卢文轩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大男孩，他的课总是被阿姨妈妈们“秒抢”报满。
这种毫不掩饰的热情，也看呆了院长张阳。他想起一个更典型的案例：一位深受学员追捧的旅游英语课老师，因为要照顾刚出生的“二孩”孙子，打算放下老年大学的教职。40多位粉丝学员不干了，不但找到学校“谈判”，还拨打了“12345”（政府服务热线），只为留住心爱的老师。
最后，学校不得不与这位老师商量，调整开课时间，请她无论如何满足学员心愿。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何雅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