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虽然已经走了多年，却常有“新作”出土，比如作家里的张爱玲。这次是张国荣有“新作”，在他逝世二十周年前夕发布。这首《最爱是谁》的MV由李丽珍主演，画中人与画外音相距三十多年光阴，少年深情与中年漂流隔空对望，如此残酷，如此凄美。
录制于1989年的《最爱是谁》，相当于香港娱乐黄金年代的残章旧句，类似性质的还包括王家卫那些从未曝光的电影胶片、罗大佑被人修改的歌词手稿等等，深藏多年之后再露面，旧时物也添上了新鲜。这次引起更多议论，还因为MV与歌曲相得益彰，显出匠心别具。比如巴士车厢场景，常见于香港电影，汤镇业与夏文汐的《烈火青春》、张国荣与李丽珍的《为你钟情》、刘德华与张曼玉的《旺角卡门》……《诗经》里的“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复刻到二十世纪末的香港，风景别样，情境却是相似。
早有一句歌词问过，“好比过客车厢里的午睡，到站你已几岁？” MV里李丽珍的回答是：57岁。如你所见，容貌身材已有走形，但仍可见当年盛世美颜的余韵。有次采访许鞍华问她为何选李丽珍演《千言万语》，导演说看过她几部电影，发现她很会演戏，“有一天碰到她，年轻得像二十多岁，就毫不犹豫找了她。”那时李丽珍三十多岁，转眼二十年过去，现在的她甚至还留有一些少女情态，经年未改。
在MV的四分钟时间里，李丽珍始终扶住车厢扶手，随车晃动，一镜到底。扶手上爬满青苔藤蔓，那是时代印记。据说公交车里立杆扶手最为坚固，为临近站立不二之选，也是因此，才能为一个伤心女子提供坚实依靠。镜头里，她愁丝万缕，她无声抽泣，她含泪眺望，她恍然梦醒，任由镜头无情凝视，始终沉浸在一个人的情绪波动里，同车其他人等皆静默无言。这一幕原该发生在一个人的空房间，或者无人海边与旷野，把当事人置身于一辆公交车上当众崩溃，实在残酷。更残酷的在于，拍摄是在摄影棚里，瞬间呈现出霓虹闪烁、隧道暗黑、斜阳残照等光影变化，就那样眼睁睁看时光飞逝、红颜老去。车已到站，陆续离开的人大多望她一眼，随即下车。不惊扰，不置一词，也是陌生人的最大慈悲。
在日本一个铁路直通车广告“爸爸和女儿的风景”里，小田切让和山崎天演一对父女，也是在一个车厢里一镜到底，两分钟呈现十二年间父女变化，既包括相貌改变，也包括一路同行的情感变迁。现在来看，与《最爱是谁》MV有异曲同工之妙。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长凤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