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草木人间》正在热映中，该片是导演顾晓刚“山水电影”系列的第二部，整体画风仍然延续了前作《春江水暖》的清新自然，在人物和剧情设置上则有了一定的变化。
《春江水暖》曾获得第13届FIRST青年影展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奖项，还曾入选法国《电影手册》2020年度十佳，讲述的是杭州富春江畔四个家庭的亲情故事，一年四季的冷暖变化如画卷般徐徐展开，导演将人物面临的不同困境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正如春风般和煦。
而最新的《草木人间》，讲述的是吴苔花（蒋勤勤 饰）因对成功的渴求误入传销组织，其子何目莲（吴磊 饰）不顾安危只身救母的故事，整体人物情绪和冲突更激烈，比如蒋勤勤不愿承认自己深陷传销陷阱的独白让人联想到《小丑》的经典段落。
从喊到醒一步步救母
片中吴磊饰演的角色叫何目莲，“目莲”正是取自影片创灵感来源——神话故事“目连救母”。
神话故事中目连的母亲因贪欲入饿鬼道，影片中的苔花则因渴求“独立自信新女性”的新身份，在巨大金钱利益的诱惑下误入传销；目连为母奔走乞求，目莲也铤而走险进入传销组织，以求唤醒母亲在精神操控下已趋癫狂扭曲的灵魂。
基于“目连救母”这则典故为蓝本，导演顾晓刚为自己影片找到的主题表达则是“醒”。从吴苔花的“喊醒山”，到目莲的“喊醒母亲”，从“喊”到“醒”也是目莲一步步叫醒吴苔花的过程。
在传销组织中，伴随着“苔花、苔花、苔花”的呼喊声中，吴苔花被洗脑簇拥着走上台，摇身一变，从大山走出来的采茶女变成西装革履妆容精致的成功学输出者，大喊着“我现在就是一个独立自信成功的女性”。面对陌生的已经面目全非的妈妈，作为儿子的目莲痛苦绝望，想尽办法要喊醒她。
传销案被侦破后，苔花在得知传销真相后迷失自我，吃不下东西，目莲也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她，给她喂饭，这段吃不下饭的细节都和典故进行了对照。
影片结尾，目莲带母亲回到山里，去接受山的洗礼，在找寻自我的生命之旅中，目莲也像神话故事中的目连一样，默默承受了许多身体发肤的痛苦。最终，他成功将吴苔花拯救出泥潭，就像目连救母中的目连将其母拖出“地狱”一般。
陪伴与爱是良药
影片中段浓墨重彩的一笔，是让观众看得触目惊心的传销现场，真实得让人心颤。
据报道，导演顾晓刚及工作人员以身试险进行背调，亲身卧底传销组织，耗时数月取材，影片中“坐大巴车”、“心理游戏”、“上总撒钱”等桥段场景，都源自他和同事深入传销组织第一线的真实体验。
顾晓刚在亲身经历传销之后，回到电影的创作中时，他是把自己放置在传销组织者的视角，来构思设计影片中“传销骗局”的这条叙事主线，以求带给观众最具代入感的真实感受。
最终，“早上平台、早点赚钱，早日实现我们的人生梦”、“可以发疯，不可认命”，在这些洗脑台词和以假乱真的场景下，导演将传销的丑陋真相血淋淋地呈现了出来。
回到影片目莲救母的亲情主线上，吴苔花和目莲都很善良，彼此也很为对方考虑，他们的关系是非常传统和典型的亚洲家庭母子相处模式，苔花遇到传销被洗脑想要赚钱，原始动机其实也是基于对儿子的爱。
正是因为在目莲毕业后即将进入到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身为母亲的苔花开始操心起儿子“要结婚，房子彩礼”的问题，出于想要给儿子更好的生活，才被好友说服去寻求赚钱机会。
当她被传销组织精神控制步步深入时，目莲看到了那一屋子足贴，结合他之前的工作经历，他就知道苔花已经在传销的道路上回不了头了，自己想要介入却回天乏术。
成为“独立自信的吴苔花”宛如精神鸦片，已经深深地洗脑了母亲，却也为母亲带去非比寻常的成就感，泣泪呼喊“妈你醒醒吧”的目莲身为人子的身份，让他也难以反驳苔花的那句“我为我个人活一次，要不要得”。
作为现代语境下重新解构“目莲救母”，《草木人间》在传统故事“救”的内核下，延续展现“目莲”极尽艰辛的救母表达外，也将更多的侧重点放于“醒”之上，将母亲吴苔花自虚幻的传销中、自迷茫的现实中被唤醒。
而情感自古也是双向的，无论是何目莲对吴苔花拉出深渊的拯救，还是吴苔花想要带给儿子更好的生活，他们对彼此的爱与努力以及最终找寻自我，完成自我价值的重建，都刻画出令人动容的当代家庭关系。
大风大浪之后，一对母子彼此扶持相互成长，也勾勒出当代东亚家庭关系的一种可能性。当父母深陷泥沼时，身为子女又该如何对其拯救，影片提出了这个问题，在给出“陪伴与爱才是最好的良药”这一答案的同时，也让观众有了更多的思考空间。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陆乙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