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见习记者 荀澄敏
“我们的孩子虽然不在了，但还是想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今年六月，原本是磊磊和同学们九年级一起毕业的日子，但一年多前，磊磊病情突然恶化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十人左右的班集体从此少了一个“天使宝宝”。
毕业典礼当天，磊磊的父母依然来到了启星学校，他们也收到了一份来自学校的特殊礼物——记录磊磊在校期间学习生活的毕业相册，“这份礼物很珍贵，这会成为我们一辈子美好的回忆！在此，我们也想代表磊磊，祝贺同学们顺利毕业。”
启星学校是一所实施九年义务教育的特殊学校，为普陀区内中重度智障学生，自闭症、脑瘫等特殊儿童提供教育服务。
磊磊曾是一名重度智障、无语、癫痫患儿，在他短暂的人生中，曾在这所学校度过了五年的美好时光。看着孩子昔日的同学们如今都能够独立表演节目、表达一些自己的感受，磊磊爸爸很感慨，“我很希望未来能够作为一名志愿者，继续来学校帮助更多有需要的特殊孩子。”
参加毕业典礼
磊磊爸妈既心酸也高兴
“我们班级的孩子们，经过九年的学习，都变成了‘小大人’。你们慢慢学会了一点生活技能、艺术才能、沟通技巧……祝贺大家，一起毕业了！”启星学校校长郭海瑛在毕业典礼上说，“磊磊同学虽然不在我们身边，但他的爸爸妈妈也来到了现场，今天同样也是磊磊的毕业典礼！”
同学们热烈的掌声，让坐在台下的磊磊妈妈眼中泛起了泪花，“我们的孩子很特殊，所以，总想着能够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磊磊妈妈的工作需要三班倒，而磊磊爸爸则因工伤长期在家休养。磊磊的出生，对于这个并不太富裕的家庭而言，是不小的打击，但他们从未放弃对孩子的希望。磊磊爸爸说：“凡是磊磊想吃的东西，哪怕100块一斤的河虾，也不吝啬地买给他一个人吃……我们希望孩子能够尽量快乐一点。”
回想起九年前入学之初，其实按照磊磊的情况并不符合入学条件，原本只能提供上门送教的服务，但磊磊爸爸却找到了学校，表达了非常希望孩子能够体验一下集体生活、感受一下校园的愿望，学校评估了磊磊的身体状况，建议父母一起来陪读。
于是这一坚持就是五年，风雨无阻。从磊磊的家到学校只要五分钟的路程，但磊磊腿脚不利索，这段路往往要走上二三十分钟，磊磊爸爸或者妈妈总是搀扶着孩子，按时进教室，放好书包。校园生活从做广播操开始，磊磊爸爸或者妈妈又要搀扶着孩子，还要帮着其他同学，一起慢慢走到操场，伴随着音乐声活动身体，然后再慢慢回到教室上课。
如今，看着磊磊的同学们都毕业了，磊磊的父母心里不免有些酸楚，但更多的是替同学们感到高兴，“如果磊磊还活着，能够参加毕业典礼，我们一家人该有多高兴！”
离开学校的日子
磊磊收到的关心从未断过
五年来，磊磊的父母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过着陪读的日子。带孩子上厕所、帮着洗手、喂饭、安抚情绪……这成了磊磊爸妈陪读的日常，有时磊磊妈妈刚刚夜班下班，就马上赶到学校来陪读。
“刚入学那会，孩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吃饭，每顿饭都需要我们喂才能吃一点。”磊磊妈妈说，在学校五年的学习生活中，他慢慢学会了自己用饭勺吃饭，“第一次看到儿子自己拿起饭勺吃饭，我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再后来，磊磊在老师的帮助下，也能接受在同学或老师陪伴下去上厕所了。同班同学也都愿意跟我儿子玩，他内心还是快乐的。”
陪读的日子，也让磊磊父母真切地感受到了老师的不易，“我们老师对学生，比对自己孩子还要好。”有些自闭症孩子有暴力行为，在学校里莫名就会发脾气，磊磊妈妈亲眼看到，孩子们有的砸坏老师的眼镜、有的会去咬老师甚至大哭大闹不停息……每当这时，磊磊妈妈或爸爸都会主动上前搭把手，帮老师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直到两年前，磊磊的病情开始恶化，当时十四五岁的他已经无法独立走路了。磊磊身高有1米7，几乎跟爸爸一般高了，由于家住四楼，磊磊父母再也无法搀扶他下楼上学了，磊磊便只能病休在家。刚开始，班级同学们总是问：“磊磊什么时候回来啊？什么时候跟我们一起玩啊？”班主任老师孙转娣总是说：“等磊磊病好了，就来学校了！”然而，同学们却一直没等到磊磊回来，于是又吵着要去看他。孙老师便组织同学们在寒暑假去看望磊磊，磊磊依然不能说话，但看到同学们来却很高兴，他总是微笑着看着大家。
每逢节日，孙老师都要上门去看望磊磊。到了“六一”，更是带着学校的礼物去看他，她捏捏磊磊的手，能感觉到磊磊知道老师来了，而且还很开心。班级同学们都期待着磊磊能够早日回来，但没想到却等来了噩耗。让磊磊爸爸很感动的是，“在追悼会上，来了五名老师，还专门给磊磊写了悼词……虽然磊磊离开了我们，但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每一份善意。”
想做“校园爸妈”
继续关爱有需要的孩子们
如今，每当路过学校门口，磊磊爸爸总是会想起磊磊，想起磊磊在学校学习的种种场景。“其实，有很多社会志愿者和爱心人士，都会经常到学校里，陪伴孩子、帮助孩子。”得知普陀区成立了特殊教育志愿联盟时，磊磊爸爸也非常想参与，“我还是想发挥点余热，到学校做点力所能及的志愿者工作。”
磊磊上学期间，磊磊父母除了陪读，还会想办法为孩子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久而久之，俨然成了同学们的“校园爸妈”。磊磊妈妈经常带各种水果，洗净、切好，分给孩子们吃。而磊磊爸爸在与其他家长聊天时得知，对于自闭症学生的父母而言，生活中最难的是带孩子出门理发，他便主动请缨在校园里为孩子们理发。
“自闭症孩子天生比较敏感，面对陌生人，根本不愿意让人碰他。”磊磊爸爸年轻时曾学过理发技术，还经常给弄堂里的邻居免费理发，“要不，让我来试试？”抱着这样的心态，磊磊爸爸开展起了校园理发服务，“磊磊爸爸给你剪个头发好不好？”他总是亲切地询问每一个孩子，“孩子们都对我很熟悉，不会有面对陌生人的拒绝感。”于是，磊磊爸爸和老师们搭档，一个负责理发一个负责安抚孩子的情绪，“你看，剪头发一点也不难受吧！现在镜子里看看，是不是更帅气了！”磊磊班级里同学们的头发，都是磊磊爸爸打理的，渐渐地，隔壁班级的孩子也来找他理发。这项免费理发业务，一开展便是两三年，每月一次集中理发，有些孩子头发长得快，磊磊爸爸还会特别给他们修一下。
回忆起当“校园爸妈”的往事，磊磊爸爸说：“如今虽然我不再是学生的家长，但我期待着能成为学校的志愿者。对于普通学生而言，学习成绩进步、综合素质全面发展，这可能是他们的目标。但对于特殊孩子的父母而言，我们最期待孩子能够生活自理、正常交流。即使在常人看起来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对于特殊孩子而言，需要付出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努力……”
对于磊磊父母真诚的意愿，启星学校校长郭海瑛说：“我们非常欢迎磊磊父母来学校做志愿者。我既感动又敬佩，其实我们更感恩孩子和家长，让我们深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可贵。让每一个生命活得有尊严、活得快乐，是我们的责任与使命。”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荀澄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