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上海国际电影节还有这样一群“字幕侠”吧! “观众能看见我们、认可我们的存在,就会很幸福”

有这么一群年轻人,每年在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都干着“朝八晚十”甚至是“晚十二”的工作。

早上影院八点半放映前,他们就已背着电脑赶到这里,早早地坐在了影厅后部的工作台前,晚上则经常接近凌晨才能回家。他们也在享受精彩影片带来的乐趣,却不仅仅是单纯的影迷,看片时压力与挑战并存——他们就是电影节的“字幕侠”们。

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招募了近300名字幕员,负责电影节期间超过500部电影、1500多场放映中绝大部分外语片的字幕工作。趁此机会,晨报记者采访了几位年轻的字幕组志愿者,听他们讲述“痛并快乐着”的幕后故事。

方式 “手敲是存在意义,同步是发展趋势”

上影节的字幕员大多是从上海本地大学中招募而来,今年还首次开放社会招募,不再仅限于本地高校。

志愿者们通过选拔并接受培训后,就可以正式上岗了。据介绍,通常一场字幕的操作会由主敲和副敲两人负责,主敲负责影片的字幕播放,副敲则负责记录影片放映过程中的字幕问题,通报及处理有可能发生的放映事故,同时在主敲有意外情况不能进行字幕操作时,也要及时顶上。

有些观众可能会问,所有外语影片都要配备“字幕员”吗?这就涉及到上影节展映影片字幕的放映形式:

第一种是将字幕嵌入影片,这需要片方制作单独的中文字幕版本拷贝,因此大多运用于好莱坞大片;

第二种是上影节大部分外语片配字幕的形式,即在银幕下方放置字幕机,靠志愿者人工操作电脑一句句地“敲字幕”;

第三种则是上影节从去年开始引进的新技术,即采用同步字幕技术,今年还将此技术应用范围从去年6个影厅、88部影片扩大到15个影厅、120部影片。

记者最初以为只有第二种方式才需要字幕员,从2016年开始做字幕员,而今年已是大光明电影院一厅字幕负责人的康与好告诉记者,其实第二、第三种都需要人为操作,区别在于操作的强度,

“手敲的每一句台词都需要字幕员控制它是否出现在LED屏幕上直到结束 ,非常考验字幕员对影片的熟悉程度和体力。采用字幕同步技术的影厅里,字幕员拿到手的字幕是自带时间轴的,有点类似于滚动歌词。点击开始播放,字幕就会按照设置好的时间轴在字幕机上显示,这对最开始按的那一下要求特别高,需要完全对准,因为一旦开头没对准后面全部都会错位。”

今年,康与好共负责16场不同电影的放映,9场主敲7场副敲,由于大光明一厅展映影片都采用同步字幕技术,只有《X圣治》等少数影片需要她一句句手敲。

而在同样已经积攒了“两年经验值”、今年也要“两边跑”的字幕员叶周颖看来,手敲苦于字幕员,同步字幕苦于做时间轴的人,辛苦对象不一样。

“对于字幕员来说,手敲是存在意义,同步是发展趋势,但同步不太可能完全代替手敲,因为有拷贝收到时间、人力等问题。 ”

初心 “一见钟情,再累眼里都闪烁着星光”

接受采访的几位字幕员志愿者都还在上海读大学,问起最初“当字幕员”的契机,对电影的热爱是“标准答案”,同时也有各种“被卖安利”“服从调配”等五花八门的巧合。

康与好说,当时受到学长学姐的推荐,她自己也很喜欢看电影,想接触学习一些优秀导演叙述故事的手法镜头,于是最初在2016年便报名了能更近距离接触电影本身的字幕组。

通信工程专业、尤其爱看动画电影的叶周颖则是偶然在学校看到志愿者招募信息,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地报了名。

与前两位不同,也已经第三年参加电影节的罗曦冉则是在“机缘巧合”下“入了坑”,

“2016年我本来报名了接待组,但在面试的时候被告知接待组已经人满为患,于是我被推荐到了字幕操作组。”

罗曦冉说,原本她以为字幕操作的难点在于翻译和语言能力,可能会比较枯燥,但实际上字幕操作并不要求翻译能力,主要是要求熟悉影片大致流程,并能快速反应台词,“这份工作能够给人带来出乎意料的成就感,而且也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叶周颖介绍,志愿者被招募进组后都会接受培训。针对同步字幕技术,这两年每年同步字幕公司都会派人来教导志愿者;手敲字幕员除了在培训时学习操作字幕软件外,更多是看现场。

除了组委会安排的培训和常规的对片以外,他们还会自己“做做功课”,比如回去查一查电影的梗概,有资源的话看几遍,并且不断地练习。同时,“三年生”们还会“带带新人”,帮“一年生”们练习和熟悉场内操作。

最考验字幕员的,除了“业务能力”,还有应对现场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

叶周颖回忆,她在2016年第一场“敲”的葡萄牙电影《战场来信》,意外出现电脑没电的情况,

“当时大概有五分钟没字幕。我那时候经验少,有点手足无措,还好影院经理很淡定,很快解决了问题,还一直鼓励我,安抚我的情绪。”

那一年恰逢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让罗曦冉印象最深刻的该纪念单元备受瞩目的《亨利五世》。

“影片操作的难点在于它本身大部分对白是英文,但因为台词来源于莎士比亚原著,所以有一些古英语特有的词汇,并不容易听懂。而且最大的难点在于中间有一段较长的对白是法语,没有对应的英文字幕,我只能够根据人物动作、走位与情绪来进行大致操作。幸好最后走下来虽有小误差,但不影响对剧情的理解,所以观众反应仍然不错,这也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一路走来成为“三年生”,电影本身的魅力和工作氛围都是让这几位年轻人坚持下来的动力。身处“用爱发电”的小伙伴们中间,叶周颖特别有感触。

“字幕员这个岗位,如果真的用心做,其实很苦的,尤其是手敲字幕员心理压力很大。每天字幕员的群里都会讨论各种各样发生的状况和解决方法,大家从来不会抱怨,要么正经问问题,要么大半夜集体‘皮一下’,聊一些趣事。见到面,虽然能在大家眼里看到疲惫,但谈论起来,眼睛里都闪烁着’星光’。”

她也和其他坚持了好几届的字幕员聊过为什么喜欢“字幕员”这个岗位,他们回答道,说不上什么具体原因,大概只是“一见钟情”。“我们都想试一试,结果一入字幕员的生涯,深似海啊。”

未来 “会继续做下去,因为这是信仰”

今年作为“三年生”,接受采访的几位“前辈”字幕员都分配到了十几场到二十几场的工作量,负责的影片包括《白日美人》《友罪》《理智与情感》《异形大战铁血战士》等,题材各异,类型丰富。

康与好告诉记者,今年最“难”的是《X圣治》这部恐怖片。

“画面比较血腥大胆,整体风格比较阴暗,很少有接连的台词,所以不是很好敲,而且有一些音效特别突然,我们对片好几遍都会被吓到,更何况我们的位置还在音响旁边。”

叶周颖印象最深刻的是“让·维果”系列,

“《亚特兰大号》《尼斯印象》《游泳冠军塔里斯》《操行零分》及作品补充集《冬日现场》《校园小魔怪》,当时我连着敲了三场字幕,算是了解了让·维果一生拍过的所有影片,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些“三年生”们还会继续陪着上海国际电影节走下去吗?他们都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因为“这是信仰”。

康与好说,观众的掌声还有字幕轴滚动到最后出现自己的名字那些瞬间,都会给她带来很大的成就感。让许多观众惊喜的字幕员小彩蛋,比如一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更是字幕员与观众之间的“温暖联系”。

“观众能看见我们的存在,认可我们的存在,看见观众能享受电影的时候,我们会很幸福。身心沉浸在电影和字幕的过程里,其实很动人、很感人。” 叶周颖说道。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陆乙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