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万宏源证券（广东路）营业部
眼看距离收盘还有三分钟，陈淑芬（化名）拿起座位旁边的布袋，起身打算离开。
周一14:50，沪深两市成交总额突破1万亿（1.04万亿），行情一片大好，熊久了的A股似乎将要迎来牛市。此时，距离上一次破万亿，已有39个月。那是2015年11月27日，78岁的陈淑芬是赶上过的。
就在周一，陈淑芬把自己一个月前5.04元/股买入的东方航空（600115）转出去了。“不多不多，赚了5000多。”一向低调的她被问了半天才肯说出实情。今天，广东路上的申万宏源证券营业部内，人流攒动，各种讨论声此起彼伏。老股民的话语，像机关枪似的哔哔啵啵一串连着一串。
但人们的眼睛，似乎都没离开不断翻动数字的大屏幕。
大盘翻绿：沪指冲刺3000点未果
“又绿了。”
前一眼大盘还是涨5.6点，再看已转跌9.96点。吃完午饭，下午开盘没两分钟，刘永丽（化名）又匆匆赶回申万宏源证券营业部里，找了个空位插了进去，过了段时间，看到翻绿的数字又开始心有不安。
大盘翻绿之前的屏幕
广东路729号是原万国证券黄浦营业部（黄万国）
今天，沪深两市全天宽幅震荡，个股分化严重。尽管交易量破万亿的时间比周一提前近10分钟，截至收盘，沪指收报2941.52点，跌幅0.67%；深成指收报9089.04点，跌幅0.5%；创业板指收报1546.99点，涨幅0.69%。
“要看百分比，上证指数是跌了0.67%，深证是跌了0.50%”，陈淑芬悻悻地说，“深指要好一点”。这个已经炒股20年有余的股民，表面上有些悻悻然，却被刘永丽称为“短线高手”。她自己却一直说“一般一般吧”。
一个多月前，陈淑芬买了5000股东方航空，周一盯着涨停板上的6.12，她立即到旁边的机器上卖出。“也有套牢的，跌得厉害的也有。去年整体行情不好，2017年也不好。”小赚一笔后的陈淑芬，开始关注套牢的股票什么时候能抛出去。
“现在关注科技股、5G、人工智能”，对于天天盯着大盘的陈淑芬，潜力股、新兴投资热点，一个都没落下。“哎呀，大盘跌下来了，翻绿了吧？”起身要走的时候，她补充道，“所以不能随随便便买，没办法了才做长线，越跌越厉害。”
张凤美（化名）就住在附近，手上老年斑已点点呈现。她每天都会来盯盘。前后左右，很多面孔她都熟识。“能涨多久就要看了。”
她反复叮嘱——“千万不要追涨”。
20年老股民振奋
周一的大涨似乎给了一众股民某种鼓舞，躁动的情绪蔓延到今天。
周一上午，关于有营业部开户排队的消息广为流传，很快又被证伪。但是，今天广东路上的申万宏源营业部里弥漫的，都是令人激动的因子。给人一种错觉，伫立在外滩的铜牛，似乎苏醒了。
下午1:00多，营业部里座无虚席。最前排的大叔仰着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两个相熟的大爷大妈在嘀嘀咕咕，后排一位阿姨直接拿着织毛衣的针线“一心二用”。由于过于熟练，即便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手里的针线活儿竟一点儿都没耽误。更有一位阿姨，拿着已经削短了的铅笔头，在厚厚的一摞纸上不停标记着什么。
手握铅笔头的股民阿姨
站着炒股
交易屏幕
座位两边有序陈列的交易机器，被一些老年人占据着。一位大爷在面向玻璃门的机器上站了两个钟头。“他不坐下的，一直站着”，陈淑芬笑呵呵地说。旁边还有直接把腿脚抬到机器上的女士，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照陈淑芬的说法，“不一定是在买进或卖出，就是一直看，大股东二股东，有没有新进资金，盘子有多大”。看完这些，才进一步琢磨，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1997年下岗后，陈淑芬不再只买单只股票，更像一位“全职散户”。
营业部里的老年人
“牛市也赶上过，熊市也赶上过，很多翻不了身。”跌得受不了的时候，都熬过去了。“开始时股票总量少，外面钱多，买一个涨一个。现在不行了，买了就跌。”她补充道。
张美凤也没那么幸运。2009年入市后，跟随4500点买进的那波，想着涨到8000点赚钱。“没想到2017年一点儿没涨”。现在85岁，“涨得上去我们就少输点儿，涨得好我早卖了。”说完大叹一声。
这次股市大涨，她心里为之一振，但再也没有当年买进时所抱有的期待。2015年时，看到股市涨到5000多点，她以为下一步要到8000点了，一举买进很多股票。“套得死死的。”一边说着卖了就不会被套了，又期待着周一涨150多点的势头延续下去。
但她不期待涨回那个牛市了。“距离5000还有2000多。”
“炒股防老年痴呆”
营业部里大多数都是老年人。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习惯了，年纪大了，眼睛看手机不行。”陈淑芬习惯了每天到这里看大屏幕上的数字，盯一天都没问题。“我不会玩手机。”旁边的大爷却不停地低头看手机，抬头盯着大屏幕。他是会用“申万宏源APP”的那一波。
“基金不行，太慢了。”听说旁边的小年轻买基金，刘永丽屁股往这边挪了挪。“股票一天也就涨几毛。”刚才和一位大妈交流，想起话还没说完，就又继续，“她舍不得卖是因为套得太深。她是买错了”我还可以，马马虎虎。”
谈起技巧，王伟亮（化名）大叔沉默寡言。一直默默地看屏幕上的数字跳动，属于“潜心钻营”的那波，无论旁边讨论得如何热烈，都只是偷偷傻笑。红绿相间的有序陈列，好似瞬时就能有千变万化，挑逗着包括营业部里的诸多看客。
为什么炒股？“退休了，没事了，我们不是在炒股，是在锻炼自己的神经，要不就老年痴呆了。”刘永丽属于打开话匣子收不住的类型，“做股票不会老年痴呆，那边做的几个阿姨，都是短线高手，一买就涨。”
“涨了就想什么时候抛，跌了就想什么时候涨。涨了跌了都睡不着，不涨不跌还睡不着。”子女前些年还劝刘永丽不要再炒股了，以前跌得多。她觉得不行，在这里和一群老年人紧跟股市的“时代步伐”也挺好的，“心态要好”。
“明天很难说”，陈淑芬不打算再进了，她每天晚上盯着《第一财经》分析师的分析，“虽然有时候分析得不对，但还是要看。”
营业厅里的保安大叔说，“如果你想睡不好，就买”。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王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