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上，有些事情是大家都已经达成共识的，比如家暴。
11月25日，知名仿妆博主“@宇芽YUYAMIKA”发微博称一年内5次遭到男友家暴，并曝光了一段在电梯内被男友拖行施暴的视频监控。微博发出后全网震怒，从网友的评论看，绝大多数人不仅反对任何形式的家暴，而且力挺受害者发生：“受害者的沉默只会换来一个结果，那就是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的作恶”。
但有些事情，却是仍存在严重分歧的。
一名叫做“@眸冷骨类的王马丁”的上戏肄业生，前几天发了条微博晒他18年前是如何从上戏的图书馆里“薅羊毛”的。他毫不讳言自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凡发现学校图书馆有心仪的古书，就统统借来不还，直接按图书馆规定赔偿。当时的规定是按图书定价的三倍或者最低十元的价格赔偿，而这些旧书定价又普遍较低，不过几毛甚至几分钱，于是他就用十元一本的价格，把图书馆里的《全唐诗》、《樊川全集》等等书籍全部搬回了家。
当然，大部分人对他的行为表示了不齿。但26日下午，他又更新了一条强辩的微博，称“承租方按出租方事先对出租物不归还的开价进行赔偿的行为，是产权转移的行为”“18年前每本书我都付了钱买下来了，是付过钱的，办过手续，拿到赔偿回单的”“你不还了，按这个价格赔偿，款清了断，其它与我无关”。
这条微博底下，渐渐有了理解他的声音：“违约合同里开了价，违约人付过钱，两清，没啥可吐槽的点”“退一步说，就算这个赔偿价格不合理，那也是甲方的问题，而不是乙方的问题”。
图书馆本来就是带有公益性质的场所，提供书籍借阅为大众提供阅读便利。而这样的赔偿条款明显带有宽容性质，对于不慎将图书遗失或者损坏的读者小惩大诫。利用这样的善意将图书据为己有，这样已经是损人利己，不必再装点什么“精致”之类的定语，况且还拿出来炫耀，明显已经是秀下限的行为了。
但之所以这名“@眸冷骨类的王马丁”还能够翻出那么多理据进行强辩，之所以还有网友站在他一边，归根到底，是近年来越来越有市场的“合理利用规则漏洞”的逻辑依据。
随着规则意识、契约精神越来越深入人心，不少人顺着“凡是规则没有禁止的，就是可以做的”的逻辑越走越远。这些人自诩是高智商人群，擅长寻找各种各样的规则漏洞为自己牟利。他们被称为“羊毛党”，但他们认为他们的收益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赚来的，赚得心安理得，合情合理。
淘宝的中小卖家是“羊毛党”的重灾区。前段时间，有个淘宝店主搞“双十一”活动，误把克写成了斤，显示4500斤橙子只卖28.8元，结果被羊毛党盯上，B站大up主“@路人A”发现后，号召粉丝前去薅羊毛，闻讯赶来的羊毛党大军，一夜薅了700万。店主被逼到走投无路，只能在首页跪求放过。
舆论发酵后，有人捅出来，这样的行动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这帮人专挑上架失误的商品下手，只要卖家不按时发货，反手就是一个投诉威胁，就算没买到东西，也会收到平台的红包补偿，这个红包的成本当然会被平台转嫁到卖家身上。
当然，卖家确实有责任，所有损失肇始于他自己的损失。而羊毛党的所有行为都有规则的支持。那到底是谁错谁对呢？
记得再往前，还有个更奇葩的事情。一名买家一口气拍了十八条裙子，几天后，要求卖家无理由退货。
关键在于，这十八条裙子统统已经穿过了，不仅穿过了，还穿出去旅游了。卖家甚至能看到买家天天在晒去西藏玩的照片，照片上就是穿着这些裙子。
规则上只是写着“无显著穿戴、无洗涤，无沾染化妆品（如口红）等痕迹，卖家就必须无理由退货”，那么卖家究竟是应该退呢，还是不应该退呢？
规则和制度总是需要不断完善的，比如近年来各地陆续出台的打击“职业打假”的立法，又比如各电商平台也在严打“职业差评师”。但在规则与秩序暂时的真空地带，比如图书馆的赔偿价格与图书价格不相匹配，比如买家黑名单制度也还没有建立，那么我们能做的，是尽快对不合理的规则形成共识，对利用恶意规则漏洞的态度形成共识。
我们不能一味只抨击人性之恶，毕竟纵观人类的整部文明史，就是用规则对抗人性之恶的历史。但至少整个社会能够就恶意利用规则漏洞这件事情达成共识，就能更快更精准地推动规则的完善，这就是推动文明的进步。
反之，如果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理，一旦有漏洞就可以无限制被利用，该讲伦理讲道德的时候统统一律讲规则，那么其后果，只能是人人都竖起严防死守的防盗门。这将会是一个多么令人生厌的社会。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子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