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企简史

星期日周刊记者 韩小妮

“写写上海外企的二十年吧。”有读者给我们留言说。

我们一查才发现:何止二十年,早在1981年,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外商就入驻上海了。

用第一代外企白领的话来说:“埃个辰光,侬大概还没养出来聀。”

每天都有外商机构来要人

在进入日本九大商社之一——日商岩井之前,吴平的工作单位是一家街道企业。

那是1982年,他被作为培养对象,从延中复印工业公司借调在街道团委工作。

因为自学过一点英语,当有关部门来为外商选拔人才时,他第一个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吴平后来琢磨:“为啥当时来阿拉延中街道招人呢?我个人认为,大概是因为阿拉在静安区的中心地带,交关(很多)人老早在洋行里做过。这些‘资本家’的小孩,跟外商文化冲突比较少。”

时间往前推一年,1981年7月和9月,先后两批共19家外商机构获得资质,成为改革开放后最早进入上海的外企。

其中,三菱商事、伊藤忠商事、丸红、三井物产等日商占据了16个席位。

1982年4月,上海市外国企业常驻代表机构服务部成立。外商在上海雇用中国雇员,必须通过该服务部。

原先在宝钢外事处工作的叶兴虎,被市政府抽调到外企服务部工作。

他记得,服务部最初的办公地点在锦江俱乐部(现花园饭店)游泳池旁边的裙楼。接待外宾的“门面”是一张写字台。

对内办公,则在锦江饭店职工食堂二楼借了个更衣室。所有的家当是一张乒乓台加一个更衣箱。

国门初开,外商进驻上海,急需聘用中国雇员。然而当时的人事制度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人从哪儿来呢?

最初规定,业务人员由上海外贸总公司推荐,秘书等服务人员由锦江饭店推荐。可很快就无法应对缺口。

“每天都有外商机构来要人,但是我派不出人。”叶兴虎回忆说。

由于之前的教育断层,要在一千万人口的大上海找到略懂外语的人才,竟然有“踏破铁鞋无觅处”之感。

为此,叶兴虎和同事跑去静安区的延中街道,徐汇区的延中街道、天平街道、湖南路街道等选拔人才,后来又跑遍了上海的十个工业局。

1983年,当时在上海船舶设计研究院工作的吕富强也通过了选拔。

“其实我不大想去,对外商有点陌生。”他回忆说,“我问阿拉师父,没想到他讲:去!这个就是老早讲起来‘吃洋行饭’。侬假使待在研究所,到顶也只不过是高级工程师。”

不出国的劳务输出

尽管来自“上只角”,刚进日商岩井担任业务员时,吴平还是闹了些笑话。

“上班没几天,所长让我发个‘telex’(电传),我从来没听到过。”他说。

如今80后、90后闻所未闻的电传机,在当时可是先进的通讯设备。通过发送“明码电报”,可以与公司在全球的100多家分支机构联系。

零基础的吴平只好请比他早进商社、从外贸公司调来的同事教他,利用吃午饭的时间拼命学习。

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外企白领,已经有了严格的“dress code”(着装要求)。

于是,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街头,在两用衫、夹克衫的茫茫人海中,出现了一小群西装革履挤公交车、踏脚踏车上班的人。

“格辰光冷天屋里厢冷死,到办公室又只好穿衬衫。跑到商社来上班,棉毛衫、棉毛裤脱也来不及脱。”

“生活上有交关窘境,相信第一代外商雇员每个人都碰到过。”吴平说。

国门初开,更大的挑战来自于思想政治上。像吴平、吕富强这样到“洋行”去上班,当年被看作是“不出国的劳务输出”。

“所有雇员都必须按照出国的要求政审。”叶兴虎说,“从隔壁邻居、居委会、派出所到所在单位……一路政审下来要敲十几个图章。”

第一代外企白领,都听过“外事无小事”这句话。

每周六下午,外企服务部要召集被派遣到各个外国商社的雇员,坐在瑞金路小学的小板凳上,开展思想学习活动。

根据规定,雇员的家属不可以和外商一起吃饭。

“日本人邀请阿拉家属吃饭,我只好跟同事联合起来,伊讲老婆加班,我讲老婆身体不适宜(舒服)。”吴平说,“几趟下来,日本人觉得奇怪了:哪能每趟总归要加班、生毛病?”

一直到1986年,吴平打了报告,得到批准后才得以带家属参加公司活动。

饭不可以随便吃,礼也不可以随便收。

“比方讲外商送我只打火机,我不好拿回去,快点奔到管理办公室上交。”吴平说,“所有上交的礼物,到年终摸奖的辰光,可以优先挑一样——只好挑一样。”

1984年,吕富强被派遣到三井物产,在收礼这件事上也碰到了难题。

“我有根领带,是上海领带厂的真丝‘敦煌领带’,最好的那种。”

“阿拉有纺织部,对着装比较讲究。日本人看到我这根领带,有点屏不牢了:吕桑,我给你根领带,这是日本产的,试试看。”

“我敢戴啊?交到管理办公室了。日本人问:为什么不戴?我只好讲:被同学看到拿走了。日本人不响,过了两天,又给我一根领带。”

“这根不好再交了。我心想,外服假使问我,我就讲:工作需要,喏,戴了嗨。”

办培训班培养外企人才

1983年底,外商驻沪机构已增至75家,被安排在上海国际俱乐部、锦江俱乐部、和平饭店等“涉外宾馆”办公。

但在叶兴虎的印象里,虽然用尽了“洪荒之力”,1982年和1983年,外企服务部总共才向外商派遣了115名雇员。

人才出不来怎么办呢?叶兴虎利用晚上的时间办了个培训班,向有志进入外企工作的人教授英语和面试技巧。

借助这个机会,几个在南昌路菜场和永嘉路菜场卖菜的营业员改变了自己的命运。1984年8月8日,外企服务部正式扩建为“上海市对外服务公司”。

为了扩充人才,在向上海几家高校定向招收大学生的同时,1985年5月21日,外服公司在《解放日报》上刊登了一则指甲盖大小的招聘广告。

尽管只有寥寥数语,却吸引了一千多人到延安东路上的黄浦中学报名。

“当年,外企就业市场和中国人才市场的对接,中间只有一根很小的管道,那就是外服。”董友宁说。

那年31岁的董友宁,也排在应聘的队伍里。

当时,他已是上海外国语学院(现上海外国语大学)法语系的青年教师。

一位在档案馆工作的同学给他打电话,说是“工作实在无聊透顶”,邀请他一起去参加外服的招聘。

“我陪他顺便自己报了个名,没想到他没录取,我录取了。”董友宁说。

1987年,董友宁进入法国罗纳普朗克公司驻上海代表处,很快从业务员晋升至经理。在他看来,第一代外企白领是改革开放的实践者之一。

“从担任翻译,到谈判、起草文件,我们是真正的执行者。搞贸易,做项目,办合资企业、独资企业……改革开放最初的动作是在我们手上做起来的。”

这一代白领大都采取向原单位借调或商调的形式,再由外服派遣给外商。

“这就意味着我们代表的是双方的利益,一方面要帮助外国人适应中国国情,另一方面又要向中国政府介绍西方特色。”董友宁说,“作为这当中的桥梁,我们有过很多委屈。

到联谊大厦上班

由于第一代外企白领的“双重身份”,外企以外汇券发放的劳务工资并不直接进入他们的口袋,而是由外服公司收取。其中,一部分划给他们的原单位。

雇员的实际工资则按原标准发放,大多数雇员的月薪是64元。此外,由外服每月发放25元的外事津贴。

“可以说,我们用自己的劳务工资,向国家贡献了外汇。”董友宁说。

在人人拿死工资的年代,几十元的津贴是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

80年代末,从上海外贸学院毕业的王援被外服公司录取后,派往东京银行工作。

“头一个月我拿到300块,除了工资,还有外服津贴、饭贴等等。我觉得富裕得来不得了。”她回忆说,“阿拉屋里厢从来没有人一个月好拿到300块,吓死人了。”

除了比其他人相对优渥的收入,第一代外企白领还享受了一些“特权”。

比如有一张乘车证,出门办事可以乘坐友谊车队的轿车。

再比如凭外汇券,可以去友谊商店买东西。

“我有个朋友结婚要买根金项链,外面买不到,最后是用我的外汇券到友谊商店买的。”王援说。

庄慈康1983年从立信会计毕业后,被分配到外服做财务工作。

他记得,80年代末,他经手的由外商发放的最高一笔劳务工资达到了5000元一个月,在当年堪称是一个天文数字。

外商雇员的实际所得虽然没那么高,但外事津贴按劳务工资的一定比例发放,也在逐步增加。

在这样的诱惑下,和他同年进入外服公司为外商提供服务的两位同事,向领导提出申请,后来分别去了日企和德企。

随着入驻上海的外商不断增加,涉外宾馆的办公用房不够用了。

1985年5月,拥有当时全上海最好外滩景观的联谊大厦在延安东路落成。

这幢高107米、28层的大楼,曾创下多个上海第一乃至全国第一,比如上海第一幢涉外商务办公楼、高度第一大楼、国内第一幢玻璃幕墙建筑……

“在联谊大厦上班”,一时成为年轻人的梦想。

此后,瑞金大厦、上海国际贸易中心、上海商城等一大批涉外办公楼陆续问世。

据说这些写字楼里都有一名“打桩模子”(黄牛)常驻,专门兑换外汇券。

到1990年,外商驻沪机构已达563家。

出入这些高档写字楼的上海第一代外企白领,个个衣着光鲜。不过那个年代上海人的整体生活水平依旧有限。

王援后来跳槽到了丹麦宝隆洋行(EAC)工作。她记得,逢年过节,中国上司提供的最好福利,是在东风饭店开房,请员工带着家属去洗澡。

“因为当时住房紧张,屋里没地方汏浴,要到公共浴室去。”她说。

上海外服第一个外地员工

对于大多数80年代进入上海的外企来说,中国是一个新兴而又陌生的市场,主要任务是投石问路。

然而对于有些外企来说,这叫“重返上海”。

朱铭岳到英国卜内门(ICI)洋行上海代表处工作的时候,处理的第一件事是洋行老员工的历史遗留问题。

“早在1900年,这家化学公司就在上海设立了驻中国总公司,1953年迁往香港。”朱铭岳介绍说,“80年代末,上海有些老员工还在世,八九十岁了。”

“所以说,这家卜内门洋行跟中国的关系源远流长,不是简单地来探探路。”

“反过来,人才的底蕴、家庭形成的文化底蕴,上海太深厚了。”他说,“今天一个年轻人在搞外贸、搞金融,可能当年他爷爷就是买办。金融市场的规则、行事的方法……在上海可能靠家庭教育就能学到,这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

讲到人才,原籍在无锡的朱铭岳被引进到上海工作,颇是费了些周折。

作为中国第一批公派留学M BA,80年代中期朱铭岳在英国曼彻斯特商学院学习时,曾在卜内门洋行实习半年。

1988年,卜内门向他伸出橄榄枝,邀请他为公司建立上海办事处。

拿到聘书来上海工作,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在80年代末,却没有外地人进上海外企的先例。

要成为外服公司外派的雇员,得由无锡的外经贸委发文,经上海的外经贸委批准。

“这条路看似堵死了。我之前在国家经委工作,不是外经贸委的人。”朱铭岳说。

好在遇到了思想比较开放的领导,无锡外经贸委给他写了介绍信。

“但是,上海外经贸委凭什么批给我啊?”朱铭岳想了个办法:他在上海外经贸委找到一位老家无锡的领导,又找到这位领导在无锡的老同学,给他写了封引荐信。

尽管素不相识,但听朱铭岳介绍情况后,那位领导在他的聘书上写下:请外贸处按政策办。

“就这样,我成了上海外服公司的第一个外地员工。这是人事上的突破。”朱铭岳说。

1991年,他又成为了上海第一个中国籍的外商办事处首席代表。

随着1993年上海劳动制度改革完成,外企白领从国家用工变为企业用工。白领收入猛增,一些外企中层经理月薪可达4000多元。

朱铭岳作为首席代表,月薪从1988年的600元一路飙升,到1993年达到七八千元。那一年,上海市职工的月平均工资是471元。

说起来,这个“首代”也来之不易。

此前,首席代表只有外国人、港澳同胞可以当。

为此,上海几个相关部门特意坐下来开会,才开了这个先例。

“这些经历给我的感受是,上海有这么一批政府工作者,他们在推动改革。”朱铭岳说,“他们敢于在政策没有非常明朗的情况下,对人才始终网开一面,这样才能够吸引人才。”

他认为:“上海的改革开放最初是从人才开始的。所以现在上海要打造‘五个中心’,还是应该以人才竞争为主。”

中国员工做一把手

1994年,熊海锟收到了3M公司寄来的全英文“O ffer Letter”(录用通知书)。

那一年,外商在上海设立的办公机构已达2500家。其中有130多家为世界知名公司。

而在1984年注册成立的3M中国有限公司,作为上海成立的第一家由外商独资经营的企业,当时已经10岁了。

1993年上海劳动制度改革的完成,意味着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外资企业可以委托中介机构代理,也可以自行管理人事。3M、通用、松下等跨国企业,开始自己招人自己用。

与80年代的白领将“懂外语”作为敲门砖不同,随着外企在中国业务的发展,开始需要懂技术的人才。

熊海锟1992年从华东理工大学精细化工专业毕业后,在上海日化公司下属的日化研究所工作了两年,恰恰是3M这样以技术创新驱动的外企所需要的。

当时,正是日用化学行业红火的时候。“我们第一代民族品牌露美系列、凤凰系列、中华牙膏、美加净、白猫……都来自上海日化公司。”

熊海锟在日化所的工资一个月有1600元左右,已经算是高薪了。但是看到录用通知书上给出的月薪有2000多元,他决定去试一试。

多年以后回顾这个选择,他感到很庆幸:“国企当年是铁饭碗的感觉,但日化公司后来就改制了,下属的企业自谋出路。”

办入职手续的时候,人事问他有没有准备英文名。

“我说:没有啊,你帮我取一个吧。人事就给了我‘Jack’这个名字,一直沿用到现在。后来我发现,这个名字挺常见。”熊海锟笑着说。

来到办公区,他发现了外企更多“洋气”的地方。

“以前在国企,想用电脑的话要去机房。而在3M,技术部门两个人合用一台电脑。”他说。

那时互联网还没有普及,但他们已经开始用电子邮件与国外联络了。

90年代,上海不遗余力地发展跨国公司“总部经济”,快速涌入的外资直接引爆了上海经济的腾飞。许多上海人都记得那句“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截至2002年,累计有78家跨国公司在沪投资设立了地区总部或中国总部。

1998年,曾锡文从北京来到上海的联合利华中国总部工作。

在此之前,他是政府官员。曾作为中方代表,推动轻工部与联合利华旗下的和路雪合资。

合资项目的任期结束之时,正值国家为了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取消轻工业部等八大部门。考虑再三,曾锡文决定离开体制“下海”。

对比北京、上海和广州的外企,曾锡文说:“需要找政府批项目的,基本在北京,比如通讯、钢铁、大型设备、工程机械等行业的外企。”

“需要靠市场的,比如快消品、轻纺产品、电子产品,基本在上海,重视的是商业规则。”

“广州则更讲创新,现在很多高科技企业开始往那边跑。三个城市的基因不太一样。”

二十多年来,跟随着公司的轨迹,曾锡文看到上海在一步步发展。

“最初我们的牙膏厂、旁氏的工厂都在静安区。”

“我们的办公室起先在国际贸易中心,后来随着扩展需要,相继搬到徐家汇美罗城、虹桥上海城、临空开发区,看着这些地方一点点热闹起来。”

2002年,联合利华启动梯度转移,将生产基地从上海迁往合肥。2009年,联合利华全球研发中心在上海落成。

“从最初的‘三来一补’,到建立合资企业、独资企业,再到设立地区总部、全球研发中心,外企在中国的发展是从低链到高链一路走上来的。”曾锡文说。

对此,朱铭岳评价说:“外企最初到中国来,是希望为国外提供零部件和原材料。而现在,外资看重的是中国的市场。”

而推动外资企业在中国发展的这些中国员工,也在企业内有了更大的话语权。

根据朱铭岳掌握的数据:“上海现在近6万家外企里面,我们中国员工做一把手的,有三分之二左右。”

“现在很多年轻老外来我们这里,是来中国学习的。”曾锡文说。

2012年,熊海锟作为3M第一个被派往台湾地区的大陆员工,担任当地研发团队的总负责人。

无独有偶,他在那里碰到了大学同学,是巴斯夫派往高雄负责台湾供应链管理的高管。

“回想18年前,刚进3M的时候,我的面试官、直接主管来自台湾。时过境迁,我们大陆人到台湾地区去担任领导工作了,感到蛮自豪的。”熊海锟说。

人生“蛮精彩”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

前不久,上海推出了24条稳外资举措。

同时披露的数据显示,上海近6万家外资企业贡献了超过1/4的GDP、超过1/3的税收、约2/3的进出口和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1/5的就业人数。

目前,上海累计引进跨国公司地区总部730家、研发中心466家,是内地跨国公司地区总部和外资研发中心数量最多的城市。

而与此同时,随着时代和产业格局的变化,一些国企和民企崛起,在人才市场上成为外企有力的竞争对手。

“现在一些大学毕业生的就业第一选择是高科技企业、大型国企或者政府部门了。”曾锡文说。

让年轻白领们好奇的是,那些八九十年代就进入外企的前辈们,后来怎么样了?

曾锡文、熊海锟和王援,目前分别担任联合利华北亚区副总裁、3M大中华区研发运营总经理、蒙特利尔银行私人银行服务部华东区负责人。

朱铭岳一直工作到69岁,2015年底以索尔维(Solvay)集团大中华区总裁的身份退休。

董友宁在数家知名外企任职后,于2000年辞职开办自己的企业管理公司,同时兼任多家中外企业的高级管理顾问。

都说日企有“终身制”的文化,不过早在90年代,吴平和吕富强就相继离开了日商岩井和三井物产,退休前分别在一家台资企业和日资企业担任管理职务。

人生轨迹各不相同,但不约而同地,他们觉得走过的人生,“蛮精彩的”。参考资料:

●《上海外服公司志》编委会编,《上海外服公司志》,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3年7月。

●蒋心和,《展现改革开放的新形象——上海第一幢涉外商务楼联谊大厦的故事》,解放日报,2008年12月01日。

●龚丹韵、杨妙丹,《上海第一代白领,从联谊大厦走出》,解放日报,2013年11月04日。

●王雪,《第二代白领(1990年前后-1993年):懂外语、专业精的复合型人才登台》,人才市场报,2002年05月21日。

●秦武平,《“总部经济”正当红》,新民晚报,2002年11月15日。

●吟之,《筑“桥”礼赞——写在上海市对外服务有限公司成立十三周年之时》,解放日报,1997年08月08日。

●肥肥猫,《上海是怎么错失这些年的互联网机遇的?》,微信公众号“肥肥猫的小酒馆”,2018年1月23日。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韩小妮